文/张梅霞
春天,一直以为春天是最可爱的。在四季之中,春天是令人沉醉的。在春天的怀抱里,一切都饱蕴着勃勃的活力:生命破土,希望吐芽,一点儿一点儿地粉红了干枯的枝头,浅绿了空旷的原野。漫长的行旅由此开始,风刀霜剑还不曾映入青草一般丰美的眼睫之下,年轻的心灵在细风中归燕一般地扑棱着翅儿,梦儿玉露般在刚抽出的叶片上打个滚,便化作了天空中迎着朝阳飞动的光环。无数个幻想乘着杨絮柳绵,精灵般在空中飞舞。小鱼儿在温吞吞的绿池里吐着快乐的水泡,未识愁滋味的少年在簇新的大草坪上勾着头寻找写诗的灵感……
当榴花吐出火热的情怀时,令人奋发的夏天就迈着富有弹性的步子飞奔而来。走在缀满野花的芳径上,你会感到在太阳热烈的目光下,你的心里充满一种鼓鼓胀胀的甜蜜。于是你看到瘠薄的山川丰满起来,瘦弱的溪流窈窕起来,树木也藏起了天真烂漫的花朵,用繁茂的绿发包裹起自己青春的肢体。如果在夜里,星月皎洁,明河在天,偷偷藏在池塘边那棵满腹心事的垂柳下,你会看到牛郎和织女的窃窃私语在水面上一圈一圈地漾。如果猛然间刺啦一声,那一定是莽撞的鱼儿在高兴地打挺呢。接着,蛙虫齐鸣,喧声四起,逗引得萤火虫挑着灯儿来四处张望。这一切过后,如果你还能听到噌噌的拔节声,那一定是青春期的庄禾们为“形象”问题在悄悄地练健美呢!如果是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,那就更好了。在那刀光剑影之中,你能体会到一种酣畅淋漓的宣泄,一种生命力直率自然的流露,一种无所畏惧与无所束缚的抗争。
天与地的爱情逐渐成熟,在荚果噼噼啪啪的爆裂声中,大腹便便的秋就蹒跚而来。令人欢欣的收获开始了。沉甸甸的果实取下之后,生命之叶便片片飘零,在秋风中发出金黄的叹息,那是一种母性的、自豪的叹息。走过了春萌夏孕的艰难,秋裸露出自己伤痕累累的躯体,却把那成功的勋章别满了大地的胸襟。与此同时,不甘寂寞的秋,又开始了新的旅途。她贪婪地吸着绵绵的水分,让自己重新变得饱满而充实,让犁铧在自己的体内,又一次播下来年的希望,在被刈删被开垦的痛苦与快慰中,秋等待着青春的又一次践约。
灿然一显的奇迹需要漫长的等待,季节之河便停泊在冬之港湾。苍茫冷峻背后,染白心灵每一个角落的,不是那走向穷途的落寞,而是一种令人沉思的哲理之光。冬用最简洁的线条,袒露出生命的本色;冬又用最柔和的色彩,阐发着生命的意义。在辽阔无垠的雪野中,人生卑微自然无限的境界,足以令人怆然泪下。而冬包蕴一切的内涵,又让人感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宽厚,感到一种令人振奋的希望。你实实在在地感到,希望就在那冰层下,飞雪中,在那默默无语的默契里。
季节可以循环,人生却不可能轮回。怅怅然之间,哲人以那穿透时空的声音告诉我:人生之珍贵就在于它的一去不返,人生之美好就在于它的短暂而光华万丈。躯体可以与草木同朽,而短暂人生所积淀的精神财富却可以穿越时间隧道,延伸到无穷远,无穷远。
张梅霞寄来《树梢上的风景》的同时,还有另外一本散文集《爱你,爱人间烟火》。前者是她关于自然、关于人生的感悟,后者则是她关于亲情的随笔。她写爷爷、父亲,母亲,儿子,写得那么儿女情长,那么细腻亲切。她说:“生活是细水长流的生命历程。繁华总要凋零,人生没有返程的那张票。总有一些东西,不可寄卖和托管。譬如亲情,譬如爱”。我最喜欢读的是她写给儿子的那些文字,母亲的所有爱、期待、焦躁、关切都通过文字流淌出来。她说:“草还会长出,可是孩子不会再来,你就不会吝啬对孩子的付出。就不会后悔消耗精力,浸蚀红颜。”
——朱永新(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、新教育实验发起人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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